林錫星,廣州暨南大學東南亞研究所教授。
翁山蘇姬總統夢碎並非偶然,如果在去年初,你在路上隨便找一個人問一問,你認為誰會當選總統,他肯定會告訴你是翁山蘇姬;但從下半年開始,他或許會回答,可能是緬甸聯邦議會議長兼人民院議長瑞曼吧。
二零一二年緬甸總統登盛的善意說服了翁山蘇姬參加議會補選,翁山蘇姬在接受採訪時,多次提到被登盛改革的真誠所打動,登盛改革是「真心實意的」。有人問她是否擔心被利用,成為一顆棋子,翁山蘇姬說,如果能推動緬甸的民主改革,即使被利用也在所不惜。翁山蘇姬當年加入了議會,並與軍方建立了比較友好的關係,從而為新生的緬甸民主及改革進程提供了某種合法性。
如今翁山蘇姬與軍方之間的蜜月期似乎已經變質,因為議會拒絕修改禁止翁山蘇姬競選總統的法律。在得知議會委員會的投票表決後,翁山蘇姬隨後對外發言,態度和語氣一反常態,頻頻發出令世人驚訝的觀點,例如給和尚以選舉權和投票權,對佔國會百分之二十五的軍方議員取消表決投票權等,把目前完全不可能實現的事情高調宣傳,從實際效果來看,完全無助於翁山蘇姬的最後努力。
- 緬甸政改的推動者身體狀況令人堪憂
二零一零年緬甸大選是得到中國支持的,中方外交官告訴法國,中國不是無條件支持,需要軍政府對民主改革做出點表示,主要就是釋放翁山蘇姬。但中國卻遲遲不願正式邀請翁山蘇姬訪華,儘管她的黨陸續有人應邀訪華。如果中國看好她,早就會邀請她了。
緬甸政改的推動者們都有一些問題:登盛今年六十九歲,患有嚴重心臟病,靠心臟搭橋手術來維持生命;六十八歲的翁山蘇姬也健康狀況欠佳;緬甸政治改革宏大藍圖的設計者丹瑞大將更是年邁體衰,這三人的健康關係著緬甸政改的前景。這些不確定因素,讓人們感到緬甸政治改革前景撲朔迷離。
- 緬甸三次轉型皆失敗
緬甸曾三次轉型失敗:第一次是一九四八年至一九六二年,總理吳努領導的議會民主制運行失敗,國家陷入無休止的政治爭鬥和內戰之中,最終釀成一九六二年奈溫將軍政變。第二次是奈溫領導的軍人統治最終崩潰,緬甸政治轉型再度受挫;失敗的原因一是國有化和中央集權的計劃經濟政策使緬甸經濟長期困難,二是奈溫政府與少數民族地方武裝無法和解,國家長期內戰,政府財政支出的三分之一用於軍費開支,無心也無力發展經濟。
第三次是一九九零年大選亂局,當時蘇貌將軍(一九八八年九月發動政變接管政權)拒絕接受大選結果,軟禁翁山蘇姬。議會民主制一度被某些西方人士視為緬甸政治發展的範本,但最終並未推動緬甸從殖民一躍成為一個政治穩定、 經濟發展、民族和諧的現代化國家,反而成為緬甸政治轉型史上的敗筆。
- 宗教騷亂導致更大的衝突
不知歷史會否重演?當前緬甸局勢很像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民主改革在興奮過後困難重重。三年前,緬甸將領們脫下軍裝,推動國家走上雄心勃勃的民主化道路。如今,安全部隊卻重返街頭,恢復了前軍事獨裁時代的做法。暴力活動使人擔憂,過去兩年裏衝擊小城的騷亂,現在已逐漸擴散到緬甸人口最多及最重要的城市。在規模不斷擴張的城市曼德勒,極端佛教徒引發的暴行上週導致兩人死亡,促使當局宣布宵禁,派遣了數百名防暴員警,並在遇襲的穆斯林社區周邊拉設了鐵絲網。
今年,登盛政府推出最高調的提案中包括一系列「保護」佛教措施,引發了嚴重分歧,並已招致各大宗教團體的反對。這些法律提案將限制宗教對話,並要求女性在和不同宗教的男性婚配前,必須徵得批准。推動提案的是一個極端的佛教運動團體,因煽動對穆斯林施暴而受到許多人的指責。
- 民主改革的最大障礙是種族衝突
民主改革的最大障礙無疑是種族衝突問題。 二零一一年十一月份,登盛政府提出「國內和平進展三步驟」:第一步,與非緬族眾原住民武裝力量簽訂停戰協定;第二步,在眾停戰區實踐經濟發展藍圖;第三步,所有政治問題一律提交人民議會民主表決。反政府武裝則針鋒相對地主張「先政治談判,後簽訂停戰協議」。
一連串的失望,消磨了終結軍政府五十年專制統治所帶來的喜悅,最讓人擔憂的逆流包括:在緬甸若開邦針對名為羅興亞人穆斯林的攻擊;新聞自由明顯倒退;以及對改善民生和發展經濟至關重要的外國投資者不冷不熱的投資承諾。
有人稱改革已陷入「停頓」。在解釋這一說法時,諮詢企業弗萊恩斯合夥公司的緬甸事務執行總監羅曼.卡約表示,他感覺依舊強大的軍方權勢集團變得更為謹慎,並且認為「現在放開韁繩還為時過早,我們過去都有些幼稚,以為緬甸會走得很遠,他們做了很多,但目前,他們對於進一步發展感到不適」。
- 中國企業屢招抗議
三年前推出的熱烈歡迎外國投資者的舉措沒能像很多人期待的那樣,吸引大量外企湧入緬甸。外國公司遭遇到了嚴重的腐敗問題、運轉不良的官僚機構,以及亞洲地區最為落後的基礎設施。中國企業在不懷好意者和西方 NGO 的慫恿下屢招抗議。緬甸總統登盛的發言人耶突則在一次採訪中抱怨,很少有投資者「帶著大把資金來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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