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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外婆家都會陪著老人家看一部又一部的鄉土劇。老人家也總是憤慨的不斷的數落著哪個壞媳婦;哪個壞女人不守婦道,或者當編劇有意把媳婦塑造的很可憐時,就會聽到「那個婆婆真的很壞!不知好歹!」之類的評論。當然,戲劇裡的女人不是全都不好,也是有一些克勤克儉、溫柔婉約的角色。這時候外婆也不免讚許一翻哪家的女兒真是貼心;哪家的媽媽真的人太好了等等,當這些角色受到欺凌的時候更會聽到老人家的不忍:「唉呦,她就是太包容了真可憐。」
鄉土劇裡的好女人壞女人可以說是戲劇的靈魂,相較之下男性角色似乎都只是陪襯或是引子了。或許我們可以看看,為甚麼幾乎每一部的鄉土劇都以「家庭」為中心,並以各種典型的好壞女人──溫柔的元配、跋扈的小三、紅杏出牆的壞媳婦、虐待媳婦的壞婆婆、勤儉持家的好女孩──串聯起一段又一段高潮迭起的故事?
「家」有其重要性,榮辱緊繫個人的成敗?
為甚麼總是以家為主軸呢?不僅因為家庭與每個人是最為共同的生命經驗,更因為在東方的社會中,「齊家,治國,平天下」可以說是一個不容質疑的敘事主軸。沒有家做為基石哪來穩定的心去支撐起一片事業的天?如果心沒有歸屬哪來的信念成大事?因此,從古至今,家族榮辱與家內和諧可以說是正直的人應當最為重視的基礎,更可說是標示一個人的身分地位與做人成功於否的關鍵。其次,知道了家的重要,那為甚麼連結到女人呢?筆者認為,家庭榮辱的觀念可以說進一步的創造了一則則貞節、孝行的故事與推崇,而此二者卻又似回過頭建構著家的完整形象。
「貞潔」之於「女人」,「女人」之於「家」
從歷史的記載來說,許許多多的朝代都有過關於女性貞潔的論述,不僅有各種規訓女子行止之書,如《列女傳》、《女論語》,更有許多散記於典籍之中,諸如《禮記》中所記「婦人,從人者也。 一女不更二夫。 一與之齊,終身不改,故夫死不嫁」;或如程頤所言:「「餓死事小, 失節事大」。同時,不僅在中國傳統觀念當中女子貞潔是大事,否則敗壞門風,在西方的論述中亦相當重要。例如,《聖經》中的不可姦淫,在某些解釋中其意義為擔心血緣一旦混亂會影響到財產繼承的穩定,也進一步危害到國家安定。但是為甚麼貞潔這麼重要呢?貞潔與家之穩定又為甚麼有關聯?
「家」不論在過去或現在的意義而言,似乎都暗示著某種傳宗接代的義務,而女人就在這與「家」扯上了關聯,誰叫你有子宮嘛。這點在鄉土劇也很常聽到啊:「要怪就怪你的肚子不爭氣!」「你不能為我家傳宗接代,娶你進門幹嘛?」因此,在這樣的狀況下,連無法生育的女性都受到抨擊了,何況出軌並可能生出血緣不明的小孩的女人呢?女性的身體在這種觀念當中,是屬於夫家的一種財產,好像她們如果連延續正統的血脈都做不到那麼就是罪大惡極。這點在鄉土劇中可以看到,不論一個女人出軌的原因為何,只要行為如此,便不容原諒。
另外,在設定上還有一個巧妙的對比,那便是男性的出軌與女性的出軌在社會上似乎代表著不同的意義。或許我們可以回歸到二元對立的層面來看,男性相較女性是陽剛的、衝動的,很多時候出軌被以原始性衝動的面向被解釋,因此經常是能夠被諒解的,亦因此常常演出改過自新做回好男人並被接納的橋段。但女人就不一樣的,首先女性的性衝動是不被關注的;其次,女性雖然經常被認為是情緒化的,但在家父長制的社會當中,當情緒損及夫家利益之時,被認為應該被教導為比較穩定、自我規訓的女性便搖身一便成為沒有家教、離經叛道的巫女,亦因此這些出軌的女人通常不是終身忍受酸言酸語,就是窮困潦倒以至精神異常。
鄉土劇做為社會的「教科書」?
故事或者預言經常透過賞罰的機制告訴觀者,何謂善惡與價值。透過一齣又一齣以家為本的故事,家與我們之重要性則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強調。在鄉土劇中我們經常可以看到事業的成敗與家庭的和諧同起同落、一個人的孝順與否亦被與有無成家掛勾,好像我們脫離了家就不堪稱為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同時,當家庭如此重要,而家之興衰在於人丁興旺與否或者家庭和樂與否時,傳宗接代的義務便成為理所當然,並與此同時,女人的行止便擔復重責大任。透過惡報與善報的差異,這樣的劇情強化了女子外遇的嚴重性。於筆者而言,在戲劇中不斷強化這樣的觀念對於女性造成的負面影響可以分為兩階段:第一階段或許不僅在於女性也在男性,個人的選擇被限縮為走向家庭一途;第二階段,在於家庭中的女性處境更為窄化,導至她們出軌的因素往往被單一化;她們被認為天生情緒化,然情緒卻又不真的被重視;她們的情欲相對於男性被視為不存在。
所以鄉土劇的家庭設定與由好壞女人串聯故事的意義何在?於筆者而言,它隱含了一種勸世與教育的意味。反覆的強化家庭的規訓、女性的規訓並將兩者做強力的連結。這某方面限縮了個人多元的生命歷程選擇,也加強了對於女性的壓迫使之處境更為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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