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緣故,所以認識作家不朽。初次見面在專訪的咖啡廳裡,還記得那日暑氣實在可怕難捱,可她的微笑卻始終保持和煦。
再次見面是為了合作的直播活動。傍晚她抵達辦公室後,工作人員忙著張羅道具、檢查器材,我則陷在第一次直播的緊張情緒中。「《黑寡婦》真的很好看!」大概是為了舒緩氣氛,不朽率先開了話題。就這樣,現場的氛圍因為閒話家常漸漸從嚴肅到泰然。時間到了晚上八點半,FLiPER 與不朽的聯合直播:《能不能,真心相待》就在歡樂的環境下,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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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與語彙的奧秘
「不朽現在正就讀北京電影學院的研究所,專研編劇。直播的第一個環節就來賞析一下電影、電視劇的台詞吧!」我一邊說一邊拿起籤筒。她俏皮地先弄亂桶內的紙條,再隨機抽出第一張籤:“ 有錢的話,我也可以很善良。” ──《寄生上流》
「哇!我很喜歡這部電影!」不朽驚喜地說。「《寄生上流》是當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得主,我學校有一門課叫做:『視聽語言』,我就拿這部電影當作課堂作業的題材並分析其中的場景。」
「這句台詞讓我想到一部韓劇《我的大叔》。劇中女主角跟老奶奶說: 『有錢的人比較容易善良。』我反覆思考這句話,為什麼有錢會變得善良?是不是因為我們有更多能力可以付出?因為當人處於困境的時候,沒有錢去負擔生計、三餐,若要他伸手去幫助別人、善良地對待他人,好像有些強人所難。所以我覺得因為有錢,可以有更多的給予,我會這麼解釋《寄生上流》裡的這句話。」
接著,我們抽出第二張寫著台詞的紙條:“開始,開始雖是向著結局奔跑,但我們不叫他結局,而是完成,不賦予成功與失敗任何意義,開始的意義在於完成,享受當下的心動。” ──《浪漫的體質》
「這部劇的主角是三個從事影視產業的女生,故事圍繞在他們身上所發生的故事,以及討論『大人的愛情是什麼?』。劇中的角色都已經脫離校園,他們需要同時兼顧事業與生活,不可能純然只有愛情。我覺得這也是長大的我們,現在、未來都要去面對的現實面。而這句台詞,我認為是告訴我們任何時候都能『開始』,同時『結束』也意味著新的開始。我自己在看完劇之後,雖然覺得生活很苦,但還是可以繼續前進。」
我延伸問道:「你對於華文、韓文台詞的差異有什麼看法?」不朽答道:「我的母語是華文,所以在看華語片會覺得十分貼近生活。而韓文算是我的第二語言,在觀看韓劇或是電影時,我會在腦中自行翻譯,自動把台詞『文學化』,於是就沒有那麼生活感了。」
「如果之後有可能成為編劇,你會想寫華文還是韓文的劇本?」我問道。「我覺得我都會想要試試看耶!寫劇本有一點像寫小說,如果用別的語言寫,更加需要知道當地的文化,我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可以很深入韓國的文化,未來有機會的話會想嘗試看看。」
之後我們談到疫情導致的生活變化。原訂 2020 年要去歐洲旅行的不朽,計畫就這樣停擺,她卻樂觀地說:「一開始覺得自己被困在一個地方,感覺動彈不得、不能前進也無法後退 ,就只能在這裡,可是也因為這樣,我跟室友一起養了宇宙這隻貓。所以有好有壞吧,短期來說可能被綁住,長期來看或許是一個轉機也說不定。」由衷地希望疫情快點過去,世界健康和平。
她心底的萬語千言
台詞的賞析結束後,緊接著進入真心話的時間。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讀者提問,讓不朽抽出第一個問題。「如何將飄飄渺渺一分感觸,展開成細細綿綿一紙溫柔?」我念著紙條上的字。「他問的好大噢。」「還是我幫他縮小一點好了。」「他就可以,他已經做到了!」不朽笑得很直率。
「不然我們從創作者的角度出發好了。我知道你會把當下的情緒記錄下來,所以我想這位讀者可能想問,如何把那樣的情緒與心情,形容得很貼切、很到位,讓別人讀到的時候會有『對,我曾經也這樣』的感受?」
「我覺得真實感很重要。假設我寫了一段關於失戀的文字,但卻從來沒有經歷過,那我就沒有辦法刻畫那個處境下的心碎。文筆可以練習,真實的感受卻更為重要;即使那個情緒是傷心的、不堪的,只要我們願意真誠地把它拿出來看並體會它,你就擁有了這份『感受』而去書寫下來。」
「那有些人可能會覺得,記錄曾經的心痛或者悲傷,等於承受痛苦兩次,那這時候我們該怎麼辦?」我好奇提問。「真正要解決痛苦,並不能把它藏起來,因為是沒有用的。你就是把它藏起來的人,所以你就是知道它在那裡、做什麼事情會勾動那個埋藏的情緒。我自己也是會有這樣的處境,所以與其這樣,不如透過書寫的過程,去梳理我的悲傷、剖析傷心的原因。等以後傷好了,回過頭來再看,才知這是歲月給的紀念。」
「泰勒覺得唸研究所越年輕越好嗎?可以分享一下上課的心得嗎?」我念著正觀看著直播的讀者,親自留下的提問。「其實我念研究所之前,以為自己會是同學間年紀最大的。進去之後發現同學有媽媽、其他領域的專業者、非相關領域者,或是原來讀物理的人。」
「我那時明白,無論幾歲,我們都可以充滿勇氣出發。我們可能在過了 10 幾、20 幾歲的階段,就會停下來,即使那個停著的地方你越來越不喜歡。這個時候你會問自己說:『那我應該停著嗎?但我好像只能這樣。』所以我在我同學身上看見他們熱衷挑戰新東西的勇氣,真的很難能可貴。」
「要如何寫出一本書?」下一個抽出的問題,聽起來也好大,於是就請不朽分成三個要點回答。「寫書真的是一件非常難、非常辛苦的事情!可是我覺得辛苦不等於痛苦,感覺辛苦是因為我在用力地做一件事情,所以吃力。這個過程越辛苦,成果出來後我就越滿足。所以,首先就是要辛苦。」
「第二點就是要持續,一直持續地做。我沒有 routine,不會規定自己一天要寫多少字。我的研究所老師知道後,就說了一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話:『不是你有靈感才寫,是你寫了才有靈感。』我才知道,原來要積極地做一件事情,它才會給我反饋。先主動,靈感才會來。」「而第三個呢,就是不要侷限自己做任何事情。像打電動也可以啊!搞不好就是在破關的過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你可能就突然想寫一篇講述它的文章。」
「我們不一定要具備發現美的雙眼,但要有能發現細節的眼睛。細節可能是髒髒的,不那麼美好的,但要去放大、去檢視、去感受,讓它成為你的養分。」以上是不朽從心態面出發,列出她認為最重要的三個要點。「那現實面呢?」我接著問。「首先,就是要有出版社!」她一說完,我們倆笑得東倒西歪。「我的情況是自己先有經營許久的社群帳號,出版社再來找我進行商業出版的計畫。」
「想請問不朽當初是如何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我念出讀者在直播間的留言提問。「我有兩個建議。第一是保持好奇心,因為喜歡的事情一直都存在於生活的任何地方,只要你去嘗試、去尋找,並永遠記得保持『如果做做看這件事情,會怎麼樣?』的心態。」「第二個是從「不喜歡的事」找起。透過刪除法、慢慢縮小範圍的方式,去蕪存菁地留下最終的那個。」
時事造佳言
結束了暢談心底話的環節,我邀請不朽依照今年 myfone 行動創作獎的主題《能,不能 I’MPOSSIBLE》,創作一句符合【訊息文學組】之規範的創作。“疫,城不變” 是她昨夜想的,僅僅四個字卻毫不費力地撞進大家心坎裡。
「創想這句話的步驟是什麼呢?」我問她。「我首先是想到疫情的『疫』字。之後就開始思考有什麼可以發揮、玩同音異字,所以我就去查了關於『一』的成語。最後決定用『一成不變』來改寫,把『一』改寫成『疫』、『成』換為『城』,形容我們所在的城市停滯沒變。」
「五月之後就開始三級了,本來就是在家工作的我,頂多不能出去見朋友而已,生活依舊一成不變,沒做到的事情還是沒做到,所以這句話可以說是形容我停滯不前的狀態吧。不管是講述我的個人經驗或是大環境的狀態,兩者都因為一件事情而停止,那就是『疫』。」啊,果然是時事造佳言。
創作從我而生
直播的最後一個環節,是要請不朽賞析先前我們收集到的讀者投稿。我照慣例念出不朽抽出的紙條:“快樂是一種奇妙的情感,即使會消逝,你仍會奮不顧身地向前。” 「身為創作者,你對這句話有什麼感受嗎?有什麼需要調整,讓句子更好的地方嗎?」我馬上提問不朽。「我覺得很好欸!」
她接續著分享:「像我可能因為讀中文系,所以很希望做到對仗、押韻,但這是我自己的強迫症,別人的創作不需要這樣啦。我有時候在想,創作真的不用給自己設太多的限制,那一瞬間想到什麼事情,你就寫下來,所以我其實也還在學習不要太過修飾自己的文字。不過也要看你認為這樣的寫作方式好不好,有些人喜歡剪剪修修,有些人喜歡真實呈現,這是很看個人的喜好。」
「其實他『奇妙』這個詞用得蠻好的,如果說要建議的話,句子中的『你』或許可以改成『我』,把人稱換成自己、從我出發。以讀者來說,用『你』會讓人感覺寫的人在講自己,但是用『我』的話,會很像自己說出來的話一樣,更加有共感。所以有時候第一人稱、第二人稱、第三人稱的使用,會帶給讀者很不一樣的感受。」
直播的最後,不朽跟大家展示她那日穿的紫色 T-shirt 上所印的英文字句:“how you love yourself how you teach others to love you” 「你愛自己的方式,就是你教會別人的。如果你很溫柔地看待自己的一切,別人就會知道你的待人處事,最後就會用同樣的方式回歸給你。我們付出去的水流,最終都會回到自己身上。」是啊,這是誰都懂卻難以做到的真理。
我能創作嗎?創作是不是很難?這些堵在你心間的懷疑,不朽在直播的尾聲也這樣勉勵:「創作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我很喜歡 myfone 行動創作獎的【訊息文學】,因為它的投稿字數並不長也不需要嚴肅的內容,你可以就單純地把對於生活的小小體會寫下來就好。就如『疫,城不變』,只有四個字卻可以玩有趣的雙關、同時把自己的心意埋藏在裡面。所以希望大家有時間的話,要把握投稿的機會唷!」
後記:這一個半小時的聊天對談,我最喜歡的就是不朽對於靈感的看法。靈感從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透過日常的實作而積累。等到你需要這份靈感時,它就會即時乍現。所以,從未爭取,何來擁有之說呢?
正在為心中的熱愛並堅持到現在的你和我,就奮不顧身地做吧。把握每個時刻,在機會裡勇敢地展露頭角、成長茁壯,總有一天,我們會是那剛堅不摧的能者。與此同時,記得再次回味不朽在直播中的溫柔絮語,讓她的細膩與真摯陪伴你走過往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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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 Taylor:Instagram
Photo Credit:Sandra Chen
INFO:2021 第 15 屆 myfone 行動創作獎《能,不能 I’MPOSSIBLE》
▍訊息文學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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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件主題:
1.「時事」:以創意短句表達時事、或對時事的觀點
2.「成語詩詞創新應用」: 改寫成語詩詞,為經典賦予新意
徵件截止:2021/8/10 ・中午 12:00
獎金:時事、成語詩詞首獎各 7 萬元,另有二獎、三獎、佳作 10 名
徵件辦法及投稿:https://reurl.cc/qmQr4n
另有貼圖、微電影參賽組別,詳情請見官網:https://www.myfone.org.tw/MMCR/MCR/index.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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