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送中被捕人數超全港囚犯,6千多人哪去了」、「女星受性暴力折磨今傳自殺」、「網路霸凌,國中男童輕生」、「父子失和,子拿刀刺父」,打開新聞,一則又一則的社會事件映入眼簾。
新聞畫面中的人們低聲哭泣著,又或瘋狂的吶喊,與嗜血冷酷的新聞標題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有時候我覺得,我們活在這瘋狂的社會,似乎都染了點病,好像怎麼也無法痊癒。
病的源頭,似乎在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身為家中的長女,父母的期待一直很高。他們都是藉由教育體制不斷往上爬的,因此都認為學業很重要,篤定它將能帶領人生前往新的高度。
你以後一定要去美國唸書,拿博士學位!
爸爸和媽媽曾一起在美國唸博士,所以爸爸很早就放了這樣的期待在我身上。奶奶還曾去算命,算命仙說我們家會出3個博士,扣除爸爸和媽媽,他們認為那第三個博士絕對是我了。說來也有點好笑,這更導致爸爸對於我將來要去美國念書的安排成了一種執著。
這樣的執著使得從幼稚園開始,我的生活每天被各種才藝課填滿。跟很多家境比較不好的同學相比,可以學這麼多的自己其實很幸運;但我不由自主的想,從小生性乖巧溫順、不太懂拒絕的我,有這樣沒有選擇餘地的人生,真的幸運嗎?
若問我,那一週七樣以上的才藝課,對我的人生到底是否有起一點作用?我想,我還是必須心存感激的說其實有的。在眾多課程中,唯一那個讓我找到一點曙光和希望的就是畫畫課。(不過到了五年級,就被數學補習取代了)也許那時爸爸看我對畫畫表現出了熱忱,打起了國中時要把我送去唸美術班的念頭,於是在我國小六年級時幫我安排了「藝術補習」。
能怎麼辦?我就是不愛唸書啊
一路到國中,大部分都在爸爸安排的既定道路上穩穩的走。高中時唸的是台北前三志願,大半時光也都在無限反覆的上課與補習間度過了。而在看似平鋪直敘的我的人生,在高三時我終於選擇革命。我告訴爸爸:「大學我不想念自己沒興趣的科系。我想畫畫!」想當然爾,爸爸百分之百拒絕:「不行,你將來會餓死。」
最後我們都做了一點妥協,他讓我念藝術相關,但只能是工業設計。「工業設計是什麼啊……?」我那時一點頭緒都沒有,硬著頭皮申請了工業設計的科系,最後是以備取、倒數第二名的姿態驚險地滑進了台科大。
「我都不知道自己將來想做什麼了,要去念什麼書啊?」比起別人的充實與快樂,我抱持著疑惑與徬徨思考著未來。記得當時的我,打開最流行的線上作品集網站 Behance,瀏覽著喜歡的插畫插畫。
我開始臨摹、自學,找到什麼素材就畫什麼,練習使用 Photoshop。在每一次的實作練習,我就更確定自己喜歡插畫、真心想學插畫後,我便我鼓起勇氣告訴爸爸,想去唸插畫研究所。「插畫研究所唸完能接著唸博士嗎?插畫唸完出來要做什麼?能往教職發展嗎?有工作嗎?」第二次家庭革命爆發。
有所選擇的那個瞬間,突然不知道要畫什麼了
在不斷的溝通之後,我終於如願的前往美國唸插畫研究所。第一年幾乎都在掙扎著技法的問題,自知自己的不足,於是跑去修了許多大學部的課程。而後,面臨到畢業製作時,我卻感到焦慮不已。過去都處在沒什麼選擇的情況下活著,習慣了他人替我決定,加上缺乏生命經歷的緣故,在這樣突然自由的情況下,我卻不知道自己該畫什麼!
每天都在苦惱要做什麼主題,方向換了一個又一個。我很想創造故事,想畫有內容的東西,不是只是漂亮的東西。但要如何堆砌出內容、要以什麼觀點切入創作呢?
從他人的故事中得到治癒,然後盡情地哭吧
也許從自身的故事出發,是我現階段能做的吧。我不喜歡告訴別人「要愛自己」、「要相信一切都會變好」這種話 —— 我不是你,憑什麼告訴你一定會好起來?比起「相信」,我更喜歡「希望」,而獲得希望的方法之一,就是從他人的經歷與故事中尋找自己的影子、得到治癒。我大概比較是化憤怒為力量的那種人吧,不會讓自己難過太久。也或許畫畫就是我治療自己的方法,透過將情緒化為創作,我似乎能得到一點解脫。
「將社會的寫實與殘酷,幻化為泡沫吧!」我透過在無法控制的經歷中梳理自己的情緒,自己似乎找到了創作的形狀。每每我都想像自己跟每個人對話:「你是否也遭遇過令你感到絕望的經歷呢?」讓自己的畫筆變成撫平每個人傷口的魔法,我一直這樣希望著。可以的話,我們能不能不要承受這些苦痛?如果不可以,至少我希望活在這瘋狂的社會的我們,有一天都得以被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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