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屠殺國會時，我們沒有覺醒，當他們聲討恐怖分子、終止憲法時，我們也沒有覺醒，他們說這只是暫時的，沒有什麼會一瞬間改變，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在你還沒發現不對勁時就已經被燙死了。——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使女的故事》。
《使女的故事》描述百年後的美國政府，因為戰爭和災難讓國家體系崩解，被一群激進基督教份子推翻，並建立了「基列國」（Gilead）。可怕的是它政教合一的極權制度，並且由男性主導整個國家。女性在基列國裡不能工作、看書識字、不能有想法，甚至被剝奪了自己的名字。只有少數在上位者的妻子有一些地位與人權，但其他的女性則淪為傭人，以及使女。看到這裡你可能會覺得不寒而慄，但更恐怖的還在後面。
在這個故事設定的時空背景，地球因為嚴重的環境污染導致多數女性不孕，人類的生存危機迫在眉睫，而基列國想到的方法就是讓那些少數仍保有生育力的女性變成「使女」，接受洗腦教育，成為上位者的生產工具。
你沒有看錯，就是「生產工具」！使女會被分配到那些權貴的家庭，每個月都要進行一次生產儀式：使女躺著，由妻子抓住使女的手，丈夫要不帶感情的在妻子的「見證」下跟使女發生關係。美其名是生產儀式，其實就是以上帝之名公然強暴一名女子。
極權的基列國：所有會阻擋「生育」的事，
都必須被剷除！
“Bless be the fruit. “（祈神保佑生養）、“May the lord open.”（願主開恩賜予），這兩句話是在基列國的日常問候語。
生育，在這個國家是件大事，繁衍下一代作為神聖不可侵犯的使命與責任，使女的出現也只是為了整個社會跟地球所做的小小犧牲，還有剝奪女性的工作權、識字權，吊死同性戀，處死所有忤逆制度的人，也都是為了人類的存續而不得不做的決定。有沒有發現類似的場景其實正在現實世界發生？例如某些極權國家，不都是用「為了國家犧牲個人」的名義去洗腦或執行政策？
《使女的故事》改編自加拿大名作家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的原著小說，這本書出版於 1985 年，是一本反烏托邦小說。「反烏托邦」是烏托邦的反義詞，我們都知道烏托邦是美好世界的代稱，而反烏托邦代表的就是一個「表面看起來美好的假想社會」，其實有著極權統治、階級主義、貧富不均的最惡劣型態。比較著名的反烏托邦好萊塢電影如《飢餓遊戲》、《移動迷宮》，都呈現出極權國家嚴重的問題。
《使女的故事》在 1990 年時就曾經被改編成電影，但 1990 年時的經濟跟生育率都很穩定，沒有人覺得電影裡那些荒謬的事情可能會發生，更少人去關切那些極權國家中發生的事情。
一直到 2017 年又被翻拍成電視劇，才引起眾人的關注，一舉橫掃艾美獎、金球獎等大獎，並且在很多地方都將侍女裝視為婦女運動、墮胎議題等等的象徵，造成一股不小的炫風。 大家開始意識到，書裡面的情節，竟然能對照到一些現況了，只是《使女的故事》用極其殘忍的方式把「極權」與「女性的壓迫」結合，並且呈現到極致 ：女性應該要相夫教子、女性應該要結婚生小孩、女性應該要如何如何⋯⋯。
「這樣激烈的變化，不是一夜之間發生的，而是長達很多年的時間，只是人們選擇了無視。」
「以前我們給她們太多權力，結果她們過於強調教育培養與職業抱負，忘了自己真正的使命。」那些掌權的男性這樣說著，這個使命，就是生孩子，女性在這個基列國就只是一個行走的子宮。
你以為這樣的想法很荒謬？就算在現今女權進步的社會，雖然不想承認，但的確還會有一些人認同那句荒謬的話，只是在《使女的故事》這些人變成了掌權者。不禁想問， 是不是我們一旦無視這些物化、歧視的言論，就會像故事中的溫水煮青蛙一樣，在某一天突然變成了一種主流、正當的壓迫？
看《使女的故事》時你會感受到巨大的無力感，當一個人要對抗的是整個國家制度，怎麼能不無力？在這樣的艱困環境中，女主角 June 曾經絕望到放棄抵抗，又從絕望的谷底爬起，在夾縫中求生存，甚至真的試圖想要抵抗整個制度。隨著故事的推進，使女們慢慢找回自己， 整部片隻字未提女性主義，卻在使女的緩慢覺醒上，看到最堅強的女力。
就算身體被物化，靈魂還是自由的。就像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在原著小說中寫的：「任何被壓制的聲音都不會甘於沉默，它們會以某種無聲勝有聲的方式大聲疾呼自己的存在。」
到最後我們也會發現「基列國」（Gilead）所宣稱的偉大理想與制度，表面上看似都很正確，也的確解決了生育問題，但不能忽視的是那些被犧牲掉的權利，以及人性的貪婪慾望，結果整個制度都只是在服膺於少數人的利益而已。
而就如同一開場的那段「溫水煮青蛙」，討論的不只有女權，更可以延伸至整個國家政體。 政治與國家體制就是一個大結構，而我們就活在這樣的結構下，我們的日常生活與各種行動都與結構緊緊相連， 在劇裡民主看似一夕之間被推翻，但那其實都是因為一個個的冷漠，一次次的默許。
《使女的故事》不只是一部影集，它也是警世錄，訴說著反抗與女權、討論著極權與民主、還有人性的惡與溫暖。從第一季開始的無力感，到現在進入第三季的覺醒與反抗，除了故事本身吸引人且批判性強，演員表現、服裝設計、拍攝手法等等都非常值得看。 看的時候你會坐立難安、憤怒不已，但也可以從這些惡裡看到最真切的良善與女性的力量。同時也可以一起思考，你想活在怎樣的體制、什麼樣的世界？
文 Text｜鄭閔文
圖 Photo｜IMDb
原文出處｜【當人們選擇無視，就像溫水煮青蛙】電視劇《使女的故事》呈現「極權社會」的極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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