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sent my Soul through the Invisible,
Some letter of that After-life to spell:
And by and by my Soul return’d to me,
And answer’d: ‘I Myself am Heav’n and Hell”
我將我的靈魂送往上蒼,想探知一些來世的玄奧。
不料我那靈魂回來訴說,我自身就是地獄和天堂。
Omar Khayyám
1966 年王大閎開始譯寫王爾德著作《格雷的肖像》(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 1890),1977 年由言心出版社初版《杜連魁》。王大閎除了將英文翻譯為中文之外,更進一步將場景由 1890 年代的倫敦換為 1970 年代的臺北時態。並藉由各種(目前的)現代人們早已熟悉的物質象徵──名品品牌,提供腦內即時產生相應的動態風景,但這般情形恐怕只能在現在這個時間點產生普遍性地作用(只能說這本書實在出生得早了點,畢竟在當時能夠體會到書中精巧物質所佈局出的人,實在少之又少。以生於 60 年代末期的菲比為例,在高中以前菲比唯一識得的最高級品牌就只有 Hang Ten 與 Sonora)。高信疆在書中的序裡說道:「在民國六十六年出版它,似乎嫌太早了點,一般人還不容易認得它所描摹的物質世界;也不容易理解或感受到那種享樂主義的物化生活,那種官能放縱的精神倒錯;當然更來不及反思這個日趨精緻的物質世界裏,文明墮落的腐敗奇息和人性扭曲的惡徳偽善了。」
純真的俊美少年杜連魁,經由吳騰的啟蒙打開另一雙看世界的眼睛,在那個世界裡杜連魁以「滿足一己之慾、歌頌皮相」為最高指導原則,其他生物都是為了烘托他的美好而出場,因此得以盡興地無視他人處境與感受,最終沉溺在物質渦旋中無以自拔。杜連魁雖在中年後偶有企圖重振良心的時刻,但要放掉積習已久的慣行思想與作為實在太難,所以漸漸成為一名無感走肉──對他人的痛苦無感、對他人給予的關愛視為理所當然。雖說吳騰(音同無疼──無疼、無痛、無感、無神)是領門的師父,但之後無限上綱的無良修為卻是杜連魁自己逐步成就的。
杜連魁在轉念間由良善轉為罪孽的歷程,是敲打良心起床的一記醒鐘,誠如聖經所言:「你要保守你心,勝過保守一切,因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發出。」心主宰了人的意念、思想,並連帶影響我們的抉擇與行為,什麼事情應該做、必須做、不能做,其實我們的心裡都知道,只是我們是否願意在行動以前,先與心好好地交通再動作,真的是一門應當好好研修的人生學程。或許開始是一時間無法立斷的非全然性罪惡(細想之後就知道那是罪,只是外裹一層迷陣煙霧彈),之後便由(看似)無心之過退階為有心之過,最後下放成全面將罪視為無所謂的完全墮落。
《杜連魁》裡美麗皮相與醜惡畫像間正比發展的關係,或許也可成為今天物質過盛的照妖鏡,在我們看似美麗的現況裡,是否隱藏著無數血蛭,正默默吸食著我們的良知?雖然我們不像杜連魁一樣有張貝席為他畫的畫像,因此無法即刻看見,但終有一天那些我們自以為藏得很好的,累積的小惡們,都會回來找到我們的──因為掩蓋的事沒有不露出來的,隱藏的事沒有不被人知道的。(馬太福音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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