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囉!曾大豐哥哥你好,我是 C,是你網誌的小粉絲。很遺憾無名小站就快關閉,冒昧請問,會將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搬家,還是就此關閉?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留下那些回憶。」
無意間發現這則被臉書擋掉的陌生訊息,擱置一年多,對方是一位素未謀面的大學生。當下我立刻回覆,兩人很快地就搭聊起來,果真是無名年代的讀者,能叫得出曾大豐的人肯定稱得上老朋友,連網友也不例外。把他手機記事本的十幾張截圖傳給我,都是我十多年前寫下的憂傷心事。
成長的苦多來自不被理解,缺乏智慧和世界溝通,帶著原生環境給的刺,處處與人為敵;沒人教我如何排解情緒,受傷應該先想辦法止血。
網友留著的文字,其實是我的哭聲。大學時期一段被惡意排擠的苦日子,當時的我,所能想到的都很負面。被黑暗壓到快窒息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陣閃爍,桌邊亮起舊式檯燈會有的昏黃燈光,懸著一條長鍊讓我拉著,不至於墜落。
知道我還有路可退,不被理解的感覺不是沒有遇過,不斷地用寫作當成發洩。部落格是我的心靈窗口,從網友的回應感到有人在乎,成長過程裡我總是這樣寫著、寫著,再怎麼難過也都能撐過。
「萬福佬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這是我的第一本書,特別想跟你分享。這些年我一直沒斷過寫作,希望沒讓你失望。」
教師節前夕,我把上一本書寄到高雄給曾經的國文老師,為求慎重,甚至先打好草稿,算好行距跟間距,畢竟紙短情長,畢業二十年有不少心裡話想說。國中三年實在很不好過,被送到以升學主義為主的私立學校,進入知識墳場,考不好就要受罰,比不過就得被數落。於是考試成了惡夢,成績一落千丈,變成導師眼中成績差的壞學生,處處針對並藉機體罰,將我分配到教室角落的位置,禁止舉手發表意見,以免干擾其他好學生上課。
成績差就像是一種傳染病,一個人的優劣完全以分數論定,導師鄙棄、 同儕排擠,回到家爸媽也不斷地指責我不夠好、不爭氣。我在學校哭,回到家也哭,總是靠在窗邊思考著,究竟幾樓才算高,能夠一次了結。不知自己為何而存在,也不知該往哪裡去,多虧有陳老師開書單、教我寫作,緊緊拉著才總算撐過去。
每當他拿起作文簿,大聲朗誦我的文章,僅有幾秒鐘的奚落掌聲是如霧霾籠罩的歲月裡,唯一一盞替我打亮的燈。我倚靠著那微弱的火光,在文字的世界裡重生。
成年之後受的傷,大多來自於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面對排擠、攻擊,要能建立屬於自己的安全感。
如果沒人願意傾聽,我就用書寫和自己對話,可以是散文,可以是詩歌。用文字詮釋心情的過程,如同將糾結的思緒按下重新整理。並不是所有人遇到險境都懂得抵抗,被惡意加諸在身上的痛苦,一點一滴侵蝕掉生存意志,能修復自我的方法是創作,可以用文字、圖畫、影像等任何形式的媒介,像是一個無人打擾的小宇宙。
「世界以它的痛苦吻我,卻要我回報以歌聲。」— 泰戈爾。用最溫柔的方式回擊別人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和平不需要鮮血來換,轉化成創作再激勵更多有相同處境的人,是回報世界最大的善意。
我看不懂迂迴,也不擅長照顧到每個人的情緒,急著把所有心事都攤開講,渴望別人同樣直來直往,卻總是事與願違。後來,再回頭看當時寫的日記,原來我的問題是過度自我,多年後收成親手栽種的果,能用讀者視角看相同的灰色心情,未來的我被過去的自己治癒,如同仔細留著的文字,我曾經的創作,及曾經美麗與不美麗的心情。
INFO:《絕交不可惜,把良善留給對的人》
作者|威廉 William Tseng
出版|悅知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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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Text|William Tseng
本文經《Psycho.doc 精神科觀察日記》授權刊登
原文出處|創作是最好的自癒方式, 用寫字來治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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