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機是一個教具,教導人們在沒有相機時該如何看這世界。」 – Dorothea Lange
攝影是一種觀看的方式,而攝影也僅只是一種觀看的方式而已。
在「越拍越遺忘」一文中,揭示了現代人只管機械式的拍,而非真正看見的毛病。攝影發展至今,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不脫藝術的血統,他關切的是人們怎麼透過器械卻非器械似的觀看這個世界。攝影本身是攝影師嘗試將自我物化以參與世界的行為,但隨著人的參與,攝影的主題勢必無法避免客觀真實的缺席。我們所看見的一切,將總是停留在我們預先想像過的畫面。
這樣有著「先見之明」的攝影方式,總是讓我們陷入觀看的陷阱之中。我們或著總帶些觀點在拍攝眼前的事物而不自知,或著總是懷著某種深切的目的從這個世界擷取某些片段為己所用。
攝影這種工具,讓我對已知世界的真實面貌有了全新的視野。但與其說我們是透過眼前的鏡頭而看見了更多的世界,不如說是我們透過鏡頭將想像的世界注入眼前。長久以往,我們總習慣了我們想像的眼界,習慣了被攝影所塑造的影像。
我們透過攝影產出的照片來看見這個廣闊的世界,攝影將我們所有人的眼界聯絡起來,共結一個看見彼此的巨大網絡。於是我們總是活在彼此的視線之中,而我們自我本身也被這些密集的視線所注目,所凝視,所觀望。
作為一個攝影師,原本你試圖接觸所謂的真實,而將自己偽裝成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光學機械。但最後真正的物化不是成為工具本身,而是我們串連彼此的視線,將彼此看成一張沒有生命的影像。
我們習慣了看待片斷的世界,我們看見這個世界的方式也變成僅透過一張張卻永遠數不清的影像。我們將彼此看見成個別的影像物件,然後貼上標籤,分門別類,甚至總是帶著某種先驗的目光。
最後,攝影成為我們唯一個觀看的方式。
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 劇照 |
活在現在這個世界,你看過太多的照片。不管是來自教科書還是旅遊雜誌,你透過照片掌握了許多知識與經驗。你腦海中已經建構了我們所生活的世界風貌,你了解了你所以為的世界。
你可以透過一張照片,看見一萬公里以外地方的景物。
你甚至可以透過照片,看見整個我們所居住的星球,看見大陸,看見波濤與風暴。
你想要活在一個沒有盲點的真實世界,企圖透過攝影將世界縮小複印在一本本冊子上。
但隨著你將眼睛靠上觀景窗的那一刻,你失去的總是比看見得多。而相片,隱藏的永遠比揭露的更多。
在最近的新片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 白日夢冒險王中,有一段對話應當切中了許多攝影師內心深處的初衷:
Walter: Why don’t you shoot?
Sean: If I like a moment, I do not like the distraction of the camera, so I stay in it.
攝影圈總是有句話:是你在玩相機,而不是相機在玩你。是否曾在觀光區看見許許多多人面對眼晴的風景,總是一味的猛拍,反而讓靜靜欣賞的人顯得突兀?我並不是想否定攝影的意義與責任,而是希望我們所有人不再是冷漠觀看的「看客」──不管是生命的看客還是影像的看客。
優秀的攝影照片總是希望我們在一幀照片的視框之外看到更多。而作為攝影師的你,在拍攝前,就應該已經先看見了更多了。如果你不了解眼前的景物,你不曾享受過拍攝前的當下,要如何期待你的照片能帶給觀者的是更多的想像,而非僅止於此的侷限呢?
Morpheus Photomagine
關於攝影的邏輯以及影像與文字兩者間敘事的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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