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二輪電影院是避暑勝地,接連看完兩部電影,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天黑。這是看完英雄片最沮喪的一刻,電影落幕之後,我們仍然是凡人,各自擁有一個還在掙扎要讓步多少的人生。其實英雄會成為英雄,往往不是因為它們有多強大的力量,而在於他們在關鍵的時刻,能做出偉大的選擇:「為了守護正義,是否要殺掉手足?」、「是否要犧牲自己,拯救全人類的生命?」
但最沮喪的是,大部分的我們,根本無從遇到這些能夠改變命運的重大選擇,大部分的我們做的選擇比較像是:「下次連假要不要搶票回家呢?」或是「接下來要去哪裡旅遊呢?」
作為一個比較悲觀的人,我實在不認為世界有一天能變得更好,也不認為我能做出改變世界的決定。我只能盡量以不造成社會負擔的方式「恰當地生活」:減少製造一點垃圾、多少關心一下遇見的人、記得去投票、盡量不要給人添麻煩或如果喜歡了一個人,最好節儉的愛,盡量不要改變對方的去愛。
「恰當的意思,就是不敢過度。」
我害怕超過
我害怕一切「超過」的事情:過於豐盛的餐廳、過度依賴的友情、過於甜美的謊言、過於享受的度假,對我來說,一切「太多了」的事情,都好像會傾向於毀滅。日劇《追憶潸然》裡有句台詞:「我是那種新買了一枝鉛筆,就忍不住想到它即將會被寫完的人」聽起來很自虐,但其實這或許也是「極簡生活」、「斷捨離」這樣的想法越來越風靡的原因,越來越多人相信過多的物質、爆炸的資訊並無法令人幸福,吃到飽的餐廳,也真的難以令人打從心裡「滿足」,頂多只是很撐而已。
「滿足」以及「很撐」這是兩件相像,但截然不同的事情。
我要不起的物質和愛
「他總會點了一大堆東西/說多吃點/而我像節食的女生那樣/只敢吃一點/後來才明白有一種幸福/是他給的起/可惜我要不起/於是那盤我們推託來/推託去的蛋餅/就注定要在桌上冷掉了。」
這是我寫過的詩。我要不起的東西其實很多,比方說總是四面八方而來希望你變得更好的善意;比方說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可以對我不好;比方說無孔不入的對女性的循循善誘;比方說超便宜、好用的醫療資源;比方說勞工平均的五萬薪資;比方說反正核廢料離我很遠的、超高效率核電。必須辜負這些盛情,到頭來也可以說是我不知珍重。
恰當生活?
昨天在網路上看到肉彈甜心發表的一則,肥胖的人在搭乘大眾運輸工具時,會感受到的彆扭和不舒適,以及目前的交通工具空間是否真的夠友善的問題,當然還有下面一整排留言,各式各樣針對肥胖的攻擊和辯論。
恰當生活是什麼呢?大概就是我今天真的「必須」把自己塞進一個位置裡,一個地位、一張名片或一個角色,在那個位置裡,把很多突出去的部分收進來,還得要小心地、不影響他人的這種生活,像憋氣的生活。
電影落幕,我們仍然是凡人,各自擁有一個還在掙扎要讓步多少的人生……. 對我來說,恰當生活就是還在要讓步一步、還是兩步之間搖搖擺擺,始終還不想對日子說出「習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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