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年 9 月,我跟這位我不甚了解的男子一起往巴黎飛去;2014 年初他來到墨爾本跟我一起當上了街頭畫家。
黃錫鈞,以初出茅廬的新畫家之姿,在今年初抵達台灣時,便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個展。作品創作於他旅居歐洲與墨爾本時,題材含括生活,情感等…… 用他細微的筆觸交融而成一幅幅水彩佳作,並且受到許多人的喜愛,許多評價正面,如喜歡畫作裡的溫暖,想進入畫中那美好的世界諸如此類。
<九月的巴黎>
我們在歐洲一共待了三個月整。之前的影片助理工作讓他有盈餘夠用,於是我們就住在巴黎的蒙馬特區。這兒是大師級藝術家們像畢卡索、梵谷曾經聚集過的地方,也讓遙想增添了許多色彩,不過窮苦藝術家的歷史已轉變,今日已成為非洲移民聚集區,深色皮膚的人們身穿傳統鮮豔的服飾穿梭其中,有時會有想再次確認,恩。自己的確是在巴黎。
居所鄰近聖心堂等著名觀光景點,屋主因為常住女友家,為了省錢也就隨意出租,我們便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空間窩了下來。這一區治安聽說比較亂,兩個黃種人有時候走在路上會特別顯眼,有時出門時也是快步經過,也盡量穿的低調。平常就去家附近的超市,觀查當地人如何買食物,用什麼詞彙溝通,也就這樣似乎生活地像當地人起來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到了美輪美奐的巴黎,錫卻沒有想抓緊機會看遍所有的觀光景點。他大多時間都待在小公寓的木桌上面畫畫,偶爾到附近走走,拍下他的靈感。有好一段時間,我們非常難以忍受彼此。在歐洲生活沒有賺錢就是燒錢,而我對他有些不切實際的想像和期待,我亂成一團了。
原本我在墨爾本的時候也是跟他一樣,去哪兒觀光都沒有興趣,只想好好弄我的攤位和我的畫,但這次好不容易來到歐洲,那個孩提時一直覺得要發財了才有可能一遊的土地,竟然被我踩上了,有種需要撈夠本的急迫感一直在拉扯。而他卻仍不疾不徐地低頭創作。所以偶爾,我一個人出來遊走,任他在家。「靈感一來就要馬上動筆,要不然那感覺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說。也許我選擇想要讓外在的環境讓我平靜,而他選擇的是用作畫與自己獨處。當時非常痛苦,除了還擺脫不了前不久前遭受的情傷外,還非常無法適應他的步調。我深怕花了錢花了時間卻什麼收穫都沒有,但他的 “ 慢 ”,事實上也在無形之中在磨練著我。
陰雨綿綿又濕冷的冬天,歷史悠久的鈷藍色系建築物們似乎被透明度不高的灰覆蓋,我的法國朋友老是抱怨天氣很鳥。原本對來巴黎擺攤處於隨遇而安的心情,讓我把這次旅行的目標只放在增廣見聞的程度,但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聲音好像在督促我試試看。
離我們住的不遠的聖心堂旁邊有個畫家村。顧名思義就是一群藝術家們,聚集在一處,風格五花八門但每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人們可以在這邊找到自己喜歡的風格,帶走紀念。不過一個正在休息的畫家跟我們說,連當地人申請都要過好久才能進到這個村工作,非常困難。我想也是的,附近旁邊的餐廳和路上都有幾個無辜的路人被流動的畫家糾纏,他們應該就是等不到許可的人。看到他們都會覺得心酸,有些時候,為了理想和生存真的是連自尊都得先收到一旁啊!
我請當地的朋友陪我們去警察局詢問擺攤的事宜。我跟我朋友用英文溝通,而他再用法語幫我詢問,一來一往我也無從得知警察的英文程度,也不確定如果只有我去交涉,他們願不願意跟我講英文。他們說,如果不是長期居住擺攤,每天要擺之前去警察局拿當日許可。雖然我非常不願意去做違法的事,但一聽就覺得這樣折騰下來可能什麼事都不用做了,就還是決定偷擺。我到底在怕什麼呢?怕被驅逐出境嗎?還是罰鍰?如果要沒收我的東西的話,可能是我捨不得的部分。
我們選擇了世界著名的美術館之一的龐畢度中心…… 的周圍,雕塑家布朗庫西的展館旁。在第一天,帶在身上的只有一張海報和一張畫,隨意在附近的垃圾桶旁找到乾淨的畫框、紙箱,配上在當地買的椅子就這樣上場了。好久沒有這樣惶惶不安的感覺,到了新國家,這邊的人對我作品的反應如何,都是未知。一旁玩塔羅牌的女士過來跟我說,她以前也是畫畫的,但是畫畫在這不好賺。還說警察剛來過,讓我們著實皮皮挫了一下,但是轉念一想,既然已經來過,那短期內應該是安全了。
第一次起頭,就畫到一個人,也有很多人詢問跟我聊聊,其實就很開心了。錫在我旁邊寫生,讓心情做足準備。隔日,他去把他這段期間畫的作品拿去影印成一張張的明信片,還貼心地買了信封。雖然我覺得明信片還用信封裝好像有點多此一舉,但是信封顏色很漂亮,當作一種包裝。後來轉移陣地到門口擺,因為看到一些人零零落落地在那邊坐在他們的攤位旁,應該是有機會。他們在我眼裡,就像誠品書店前面那一族群:充滿默契地,能把紙箱在幾秒之內堆疊成如行李般的立方塊、抱著、下一步就跑給那早已習以為常的警察追。
除了客人,也有一些奇妙的人。因為在墨爾本擺攤時體驗過太多,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所以除了看起來危險的人會比較警戒外,其他都以平常心看待。抵達法國一個月後我決定要和錫分開到義大利,就在法國的最後一天擺最後一次攤。一個金色捲髮的男生過來跟我說了幾句法文,我聽不懂,他後來就用英文問我:「English?」我回應說我的英文比較能溝通,他就帶著微笑走了。我不以為意,但在繼續進行手上的工作時,他又折返回來,手上多了兩罐啤酒,在我面前坐下來跟我聊天,聊到天都暗了。
聊天重點:他是維京海盜血統的人,有兩個護照(說完還拿出來在我眼前看一下),他是售貨員,在美國賣槍逃來法國,帳戶有三十萬歐元,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到處流浪歐洲,他明天要去挪威要我跟他走。後來我去廁所時還跟錫說我眼睛很漂亮,是他想嫁的女生。問錫說:「她愛我嗎?」錫就說:「是朋友的愛。」他竟然堅定地回說:
她 愛 我
要不是隔天機票已經買了,又有錫在旁邊他一直用中文要我收拾收拾離開,覺得我很傻很天真,要不然我可能現在就成為壓寨夫人了吧!
後來我們移到比較靠近入口的地方,那兒很多當地的人像畫家,不想被排擠,就乖乖地當菜鳥擺在最邊緣的地方,但卻接近賣紀念品和複製畫的店。店長神經質地一直跑出來警告,他說他只允許像畫卡通那種風格的擺在他店前面,像我這種像畫的不行,他還要做生意。我心裡想說,有這麼誇張嗎?但就這樣吧,那時天氣又呈現詭侷,身心也有點疲憊,便收拾、狼狽地把東西扛上腳踏車回家了。
在我離開後,錫也有自己出來擺過幾次。賣了幾張明信片,有人想買原畫但價格談不攏捨不得賣。有個男的走到他面前,一直喃喃重複 sexy pretty boy,還擠眉弄眼,要走前假說要握手之虛,卻行抓錫的手去摸他性器官之實,索吻,而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件雖然還不至於造成多大的陰影,但仍讓錫著時害怕了一陣子。幸好是在人來人往的公眾區域。
後來錫就在法國待了兩個月,英國一個月,更在之後於墨爾本生活約一年,並在這段期間畫了不少創作,也在這段期間逐漸確定了自己的風格,成為他創作時的養分和經歷。喜歡他作品的人別錯過他在台灣首次個展,並可於他粉絲團見到最新消息。
黃錫鈞個展
活動期間:2015-03-27 ~ 2015-06-28
活動地點:紋鳴號 Warming House 展演空間
台北市文山區萬美街一段 63 號(近捷運萬芳社區站 步行約八分鐘)
粉絲專頁:
Huang Hsi Chun 黃錫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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