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10.2021

揭秘導演心中的《天橋上的魔術師》,那份青春時代下的傻氣與衝勁

Editor's Note
#獻給相信奇蹟的你 導演楊雅喆堅信,那段在中華商場的都市傳說,真能回到童年也喚起當年的傻氣和勇氣。

影集《天橋上的魔術師》2 月 20 日在公視開播,由楊雅喆編導,集結莊凱勛、孫淑媚、楊大正、温貞菱等卡司,童年的幻想與妄想,青春的迷戀與迷惘,都因與魔術師相遇而有了奇蹟。

看過吳明益《天橋上的魔術師》小說原著的人,都會知道魔術師有一個拿手把戲:用紙剪成一隻舞動如真的小黑人。楊雅喆沒有看過小黑人,但他心中也有一隻小黑人。

「我有位同學,直到國中都還在跟我說,他在西門町看到有人在變小黑人,沒有用線拉, 也不是用磁鐵,一定是放了小鬼。」同學說得著迷,那張魂被勾走的臉,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家裡是透天厝 3 樓的楊雅喆,可以遙望同學的公寓,窗戶映照出拜神明的紅燈。

「後來他爸爸殺死了他媽媽,我也再也沒有見過他。」同學消失了,但在楊雅喆心中留下了,以後只要聽到小黑人,他就會想起那位同學,想起紅色燈光。

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

大約三年前,公視招標《天橋》製作團隊,楊雅喆立刻拉著公司製片參與,「當時製片叫我去做《返校》影集,我說我要做《天橋》。他問為什麼?我說這故事充滿幻想啊。」老早就看過原著的他,書本到標案時已經泛黃,十則短篇小說、九個中華商場孩子,以一位魔術師貫串全書,當童年的想像、青春的不羈,遇上魔術的神祕技法,註定回憶魔幻又寫實的特性,每個人對故事的解讀、連結到的情感都不一樣。

他說,吳明益一開始就表明不干涉劇本,並期待看到一個熟悉又全然陌生的作品,「他這句話給了莫大的空間,但也是莫大的壓力。」

以電影《冏男孩》、《女朋友。男朋友》、《血觀音》廣為人知的楊雅喆,最早從電視劇發跡,2006 年曾改編弘兼憲史的《偵探物語》為連續劇,「年輕時還不懂得改編就是要抓住精髓,那什麼是精髓?就是你反覆看反覆看反覆看,然後把小說放到一邊去,反問自己,讀完後的感覺是什麼?」包含他在內有四個編劇,每人都丟出自己的看法,發現原著從中年人的回憶出發,過去的人事物,甚至自己的記憶,都一點一滴消失,「但我們為什麼要去討論消失呢?」他們最後想通了,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當消失的事物在腦中想起,那個感覺才證明我們曾經愛過。

「書中寫了這麼多消失,是為了證明中華商場真的存在,裡面那些人走過的愛恨貪嗔癡,是真的存在。這是我們想要傳達的意思,而不是吳明益的意思,改編者要承擔自己的責任。」

1971 年出生的楊雅喆和吳明益同年,但吳明益是中華商場長大的孩子,對成長於板橋、中永和的楊雅喆來說,中華商場就是一個轉車、購物的地方。

「但小說寫到青少年的迷惑,成長經驗裡痛苦、成功的感覺,不管你有沒有去過商場,不管你是哪裡人,都會印象深刻。」因此整部戲設定在 1980 年代的舊時空,但透過愛情、夢想、家庭等選題,連結不同年齡層的觀眾情感。

每個角色都因為與魔術師相遇,留下了生命中的魔幻時刻。他透露,由莊凱勛飾演的魔術師每一集形象都不同,一開始是個落魄流浪漢,變的魔術還很落漆,但之後他有時像神明般撫慰人心,有時又像是懲處人類的死神。「魔術師是誰?看到第 10 集還是不會知道,但隱隱約約,觀眾會給他一個定義。」

喚回 80 年代的集體創作

故事從皮鞋店的小不點、鑰匙行的阿蓋、樂器行的阿卡,這三位被楊雅喆暱稱「三小男孩」的主角出發,延伸出去還有散播自由思想的舊書店、謹遵國家教育體制的老師,接榫當年政治氛圍。「記者常常問我,為什麼會想加入政治?加入的意思是本來沒有,但實際上你在那個年代活著,每一秒都是政治。」他最早看著劇本,覺得在台灣錢淹腳目的社會,劇中一片安和樂利實在太假了,橫跨解嚴前後的 80 年代,除了賺錢,還有很多反抗的故事可以講。

80 年代的還原,更有由《返校》獲得金馬獎最佳美術設計的王誌成領軍,歷時一年、耗資 8,000 萬,打造占地 2 公頃的中華商場片場。楊雅喆說,田調時參考許多老照片,發現日本人和台灣人拍的中華商場完全是兩回事。他說台灣當年的招牌叫「百家爭鳴」,每家都把最大最怪最艷的拿出來,但日本攝影師的取景卻有辦法拍出比較協調的色感。

「我那時候就問美術指導,要不要出一個色彩控制圖?他就酸我,阮講遮久,你還在講色彩控制圖?啊 80 年代台灣人就無底勒控制。」所以這次美術定調就是沒有控制,唯有髒絕對不允許。

楊雅喆總說拍戲是集體創作,這次不僅美術,劇中出現的台語台詞「瘋厲害」、「瘋好吃」,就是台南同事提供的流行語,翻譯成現代用語就是「超厲害」、「超好吃」。

而吳明益雖然放手劇本創作,但編劇群中只有楊雅喆去過中華商場,為了確認小說細節,總共找吳明益討論兩次,「小說寫算命師會算魚卦,我說,我爸是算命師,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是用魚來卜卦?他說,沒有啦,那是我編造的,那個魚卦就是一群人看著水族箱的魚怎麼游,然後想出一個數字。」他說得又笑又氣,但後來劇中也出現魚卦,不過換成編劇群的原創版本。

飾演小不點媽媽的孫淑媚也常找他討論,「有一天她問我,小說的封面為什麼是斑馬?我說,可能看伊水水,就給牠合成。」這題他還真的問過吳明益,答案竟是當時學會電腦影像合成,覺得這樣比較有魔術的感覺。

但孫淑媚有不同見解,「她說,我想足久,斑馬應該係,中華商場係賣東西的所在,所以要大家『黑白買』。因為斑馬的台語叫黑白馬,所以中華商場必須要有一隻黑白馬的神獸存在,大家才會黑白買、叩叩買、一直買。」第二集開頭魔術師催眠小不點時唸了一段咒語,「黑白買、叩叩買、一直買」就是這麼來的。

他也稱讚孫淑媚的演技大爆發,「她是我在這個劇集裡最想讓觀眾認識的演員。」原本孫淑媚的戲分不多,但拍攝時碰上疫情,原定的場景不能用,只好更改劇本。

那集孫淑媚的兒子不見了, 她到處尋找,有一個場景是劇組找到的空廟, 神明都被請到隔壁,「現場拍的時候大家安靜無聲,因為畫面真的太美了,有櫻花雨、很多燈籠。」魔幻的尋子過程,還出現人物性別和形象的變換。這段劇情雖是原創,但靈感來自吳明益和楊雅喆說過的一段話,他認為世界上最厲害最魔幻的東西都在古老神話,因為祂們可以隨意變換性別或變身動物,例如宙斯追求女神時就有各種化身。

我們都有自己幻想的 99 樓

原創來自原著啟發,原著又衍生新的原創,不斷穿梭真實與虛構,「最後我們都有一種真實跟記憶打架的感覺,有些東西明明原著沒有,可是我們一直覺得有,但那個東西是我們自己編出來的。」不過影集和原著最大的不同,就是拿掉了小說的灰暗調性,「我越來越覺得戲劇讓大家喘口氣、放鬆,是很大的目的,不要說我有能力安慰別人,最起碼不要把人家帶到情緒的漩渦。就算我讓你想起不愉快的事,也要讓你想起跨過了那個不愉快,後來的勇氣。」

魔術師的魔術很多,但「99 樓」是貫穿全劇的核心,孩子在商場廁所畫下 99 樓的電梯,幻想這層樓打開是鹹蛋超人、那層樓打開是恐龍救生隊。但小說裡的孩子長大後沒有跨過人生關卡,當年 99 樓的美夢瞬間失重墜地。

「我們留下每一個人心中幻想的 99 樓,我可能想回到童年,我可能想快快長大,我可能想到一個同性戀可以結婚的地方。」不同於當年《冏男孩》直接用動畫繪出幻想異次元,這次用特效做出「一半」的 99 樓,剩下一半讓觀眾自行補上,「我一直覺得腦補是觀眾最美的一部分。」當 99 樓的電梯門打開,你遇見了沒有結果的初戀,他找回了心愛的貓咪,楊雅喆的同學又看到小黑人,原著裡那個真的到過 99 樓的孩子,也喚回了當年的傻氣和勇氣。

文 Text|張以潔
圖片提供|公視、myVideo
本文經 Lavie 授權刊登
原文出處|《天橋上的魔術師》開播!【專訪】導演楊雅喆親解中華商場99樓與小黑人的魔幻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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