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01.2016

關於台北——台北愛哭

「最近好嗎?」

 

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問我過得好不好。

對話框依然在網頁下端閃爍著,我下意識地點起一根菸,不抽,任憑煙灰散落在鍵盤上。台北還在下雨,但這次,我沒有哭。

初見你的那天,台北剛下完雨,整座大安森林公園都濕漉漉的。

兩罐台啤,一張長椅。

你將腿跨在前方的椅子上,口中哼著我最愛的那首歌,身體微微的向後仰著,像隻剛沐浴完畢的白貓,慵懶但潔淨。你歪著頭看向我,問我是否也喜歡張懸,我尷尬的點了點頭,你從口袋裡掏出一包菸,遞了一根給我。我人生中抽的第一支菸,七星藍莓—對我來說,那是你的味道。

我迷戀你吐菸的樣子,你會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停頓,再張嘴,讓煙緩緩的散開來。你對煙盒的保存總是講究,不隨意的凹折他們,而是一一堆疊,整整齊齊的收納起來。我不曾問你為何對煙盒如此眷戀,生怕那頭裝的故事,其實不關乎於我。我記得你最愛台啤金牌,因為口味最單純,你喜歡一邊與我談論生活,一邊啜飲著啤酒,常在我聽你說話聽到打盹時,用手指撈起我的髮絲將他們撥到耳後,就像你從渾沌中將我拾起,包裹我、呵護我,使我完整。

你曾說過:「菸,是孤單的味道」 但你的菸越抽越兇。

每天偷帶走你書桌上的一包空煙盒,成了我的慣例,就像是若我持續這麼做,有天我就能分擔甚至代替你的孤寂,但一天偷走一包,似乎還是不夠。空煙盒最終依然堆成高高的牆,就像你我之間,那無法言喻的隔閡。忘了從哪天開始我們不再溝通,各自在房間角落聽著外頭的雨,當時的我還認為這樣的沈默有點浪漫:窗外的雨、室內的煙、還有伸手可及的你。但每當我伸手,順過你的髮絲,明確地了解到,那就只是你的髮絲、你的軀體,我再怎麼觸碰你、搓揉你,依然無法碰觸到你的孤寂。

我想,你沒有因我而完整。

你走之前,問我恨不恨你,我沒有回答,只是要你記得清理桌上的煙灰,並帶走不屬於我的那些。之後的生活其實沒什麼不同,一樣乏味的課堂,一樣擁擠的捷運,一樣繁忙的台北,只是台北過了梅雨季後就不太常下雨。

我遇到與你十分相似的人。一樣是射手座,一樣喜歡籃球,講話更是像你,喜歡撈叨,更愛反覆念著我的名字。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會瞇成半月形,但他的笑裡沒有孤寂,也不抽煙。我偶爾會把他當成你,蹭在他懷裡想要找尋藍莓煙的味道,但他聞起來像是一片初生的嫩葉,好乾淨、好美好。他跟你一樣習慣在與我交談時撥弄著我散落的髮絲,然後在一旁咯咯咯的笑著,但每當我與他四目相交時,我看見我自己,完整的自己。我們一起去指南宮拜了神明,雖然傳說中情侶一起去一定會散,但當他牽著我,跨過陡峭的階梯來到廟宇前,那時,我的心並不徬徨。我為你點了根香,祈求你生活平安,有天能自我化解孤寂,祈求你依然能像隻慵懶的白貓,在忙碌的生活裡喘息。

 

「最近好嗎?」對話框依然在網頁下方閃爍著,我將燒了一半的菸捻熄,躺回他的身邊,手指順過他柔軟的髮絲。

很好,我過得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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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
好,一個女子。今年二十歲,自覺已是個女人,心裡或許還是個女孩。
好,一個女子。今年二十歲,自覺已是個女人,心裡或許還是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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