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舞廳是高中吧,受了班上時髦同學的邀請,找了在外過夜的藉口,跟著同學充滿好奇的進入神祕的世界,記得那時舞廳放的,都是廣播中常播的流行top20之類的歌,女生會刻意打扮一番,男生則常梳了中分林強頭,加上白襯衫牛仔褲和黑皮鞋。大家好像都集體練功過一樣,常常當DJ播某首歌時,一群人就會同時下場,秀出一樣的舞步,剪刀腳、筷子手,女生則愛圍成一圈, 邊搖邊對賣力的男生品頭論足,多麼青澀的年少歲月啊。
到法國後從此解放,再也沒有門禁問題,常常下課後就跟同學相約到吧、舞廳玩耍。法國的舞廳很隨性,大家都穿的很輕鬆,也沒有台灣男生的集體剪刀腳活動,大部份人就是跟著音樂晃動,累了跟朋友閒聊。舞廳大部份放的也是歐美流行樂,但每次都會穿插幾首復古迪斯可老歌,有趣的是每次老歌時間超駭的都是法國人,場外的就是我們這 些看笑話的外國人,難以理解年輕人怎麼會對老歌這麼有勁兒。
時間久了口味也挑了,開始喜歡一些較地下另類的音樂,也愛拉著朋友去開發走不同路線的舞廳,90年代初期,地下搖滾樂躍為主流,Nirvana,RHCP等團紛紛竄紅,重金屬團,開始流行的各式電音,rap,把舞廳帶入另一個紀元,有專門搖滾樂舞廳,搖頭電音舞廳,拉丁音樂舞廳,流行嘻哈舞廳等等,百花齊鳴有趣極了。
回台灣時會在朋友推薦下,去一些地下舞廳走走,師大路上的Spin,始終是我們的最愛,它結合了地下樂、搖滾樂、較重的電子樂等,偶爾也人來瘋的插幾首日本或台灣歌曲,總之,很對胃。去多次了,發現其他另類舞棍,我們會偷取綽號,像長髮搖滾男、吉普賽女、光頭老大、吸血鬼…也喜歡Spin隨性的感覺,跳累了,就到地面上的7-11買飲料透透氣,聊聊今天的音樂和帥哥,有時有人搭訕,多半態度友善沒威脅性,愛音樂的小孩不會變壞!去巴黎時也固定會去一家火車頭,音樂形態類似Spin但場地讚上10倍,除了氣氛好音響佳外,看不完的型男酷女,更是我們休息時的固定娛樂。
在各地旅遊時總會拉人去找舞廳,我深信沒去看過當地夜生活, 不能了解當地人的真面目。有一兩次獨自旅行也硬著頭皮去舞廳,可是太可怕了,女生一個人跳舞,男人們開始像蒼蠅一樣在旁邊亂飛,漸漸地養成了閉眼跳舞的習慣,並加大動作故意推掉在旁煩人的蚊蠅,但他們好像就認定你是來找一夜情的,推也推不掉,從此害怕獨自去舞廳跳舞,當女生的悲哀。
其他印象深刻的是在英國,他們不管什麼舞廳,女生總愛打扮的花枝招展,不管身材如何也穿緊身魚鱗裝,實在令穿著樸素的我不自在,舞廳不管放什麼音樂,總有舞者穿著火辣在台上帶動氣氛,舞池中的曠男怨女好像也只會跳黏巴達,但不照節拍的亂扭,身材較壯的,活像海豚出海。
在美國華府時,也從他們的舞廳發現當地種族分野的嚴重,常常拉丁舞廳就只有拉丁裔人,pop舞廳則多半是白人和一些亞州人。有次跟熱愛黑人的日本女去黑人舞廳玩,外面排隊的滿滿是非裔,對街的舞廳外,則排滿白人和亞人。非裔這隊,大部分都穿的頗講究,我因為穿牛仔褲居然被擋在門外,失望之餘到了對街舞廳,全都是軟趴趴的流行歌,和跳著圈圈舞的小團體,無聊極了,看著失望的日本女,我決定脫下牛仔褲,把小外套綁上當作短裙,再去闖關一次,總算進入黑人世界。
哇靠,真不是蓋的,rap靈魂加節奏,每個節拍都重重點進毛髮裡。黑人精湛的節奏感與自然的律動,跟台灣沒事就自豪穿嘻哈裝,自誇跳rap舞步的皮毛份子決對不同,不過現場對我們兩個闖入的外來份子,顯然有點格格不入,女生莫名的不友善,和紛飛而來的蒼蠅們,讓人有點恐慌。拒絕高大黑人的搭訕,覺得他們有點不爽,害怕他們翻臉把槍桿子掏出(嗯,聽來好淫穢~呵),我急中生智,跟蒼蠅們說:哎呀,我們只對女生有興趣啦~ 同時摟摟日本女,馬上蒼蠅們釋懷了,笑著放過我們,這招屢試不爽,男生愛面子就要給台階下,要學起來啊!
回到台灣也去見識過常被抄的搖頭店,同志店等。搖頭店裡莫名的充斥著花襯衫加白手套男,腳沒在動手拼命搖外還兼吹哨子,令人討厭,有白手套在Spin出現時,會被DJ噓出去,酷吧。 同志店是莫名的大家都很駭,還常放超復古的流行45轉歌曲,像小虎隊、尹能靜、瑪丹那等,但就是很詼諧很開心,還會跟著合唱起來。當時華那威秀那的另類電音舞廳也不錯,可是後來變成不曉得在高檔什麼的Room18,就沒再光臨過了。在德國因為沒舞伴,只去過幾次很無趣的pop舞廳,和最好自備舞伴的 salsa拉丁舞廳,據說酷舞廳要去柏林找。還好德國蠻多演唱會和音樂季,讓老舞棍有發洩空間。
也許因年紀漸長,慢慢地感覺到舞廳沒落了,取而代之的,是只會裝高檔其實在釣魚的lounge bar,大家好像都不愛跳舞只愛聊天。Spin關關開開最後還是倒了,再到巴黎的火車頭,也只有零零散散的舞客。
回台灣時抓著舊舞伴去音樂水準不賴的bar,讓阿姨級的我們還是可以開心的跳,可是現在放眼望去,只剩像當年充滿青澀,小我10歲以上的小朋友, 長髮搖滾早已被嘻哈取代。在強烈節奏聲中搖擺的我,偶而打開習慣閉上的雙眼看著小朋友們,心裡想著,老兵不死,只是凋零啊。
舞林裡來來往往的過客,走了又來的下一代,不就是所謂的輪迴嗎?有人在深山樹林間悟出人間無常,我會不會有天也在舞林裡,明心見性,達到nirvana的境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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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Justine │ 圖 / Jus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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