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天滑到大學摯友的限時動態,她分享了自己搬新家後收到的禮物,其中一項是她友人的客製畫作。我一眼就認出畫中的摯友,也在瞬間被這充滿細節的創作打動。
那張限動裡的畫作稱作《用餐愉快》。背後的故事源起自我摯友與男友每年紀念日都要去牛排館吃上一餐,她笑稱:「全家福就是我愛的東西都要放進去!」所以可見她的愛狗以及象徵彼此相遇地點的人物細節彩蛋等,都被畫家畫進去。
細問我的摯友後之後才知道,原來此畫的作者是一名和我差不多歲數,卻曾經走過死亡邊緣的女孩 ── 王虹懿 Hana Wang(以下簡稱 Hana)。如果回首幾十年前的 Hana,可能不會料想到現在的她。她不曾在課本上塗鴉作畫,也不是那種在美術課堂上提起莫大興致的學生,Hana 的就學期間就如我們一樣,安穩平凡。
直到她 23 歲時,發現一個長久隱匿於身體裡的疾病。手術過後,Hana 感覺到自己的一部分被取出與重整,那開刀過的地方,成為一處永遠合不起來的缺口。帶著傷口的 Hana,在某次走進一間畫室後,展開了治癒療傷的繪畫之旅。「我想,是上帝用『藝術』填補我因病而遺留下的缺。」
從拿起畫筆之後,Hana 便以塗料為媒介,將她的夢境、日常瑣碎、面對愛或死亡的感受及生命中的苦辣酸甜,一筆一筆地、一次又一次地在紙上蛻轉成幽默風趣的故事。
以《離肢甜品》(A piece of me)為核心主軸的作品,可以說是 Hana 非常具代表的創作。她將身體暗喻為一塊完整的蛋糕,透過「切蛋糕」的意象對照手術時的自己,向觀者剖析自身生理及內在的活動狀態、赤裸裸地將「蛋糕的橫切面」呈現在觀者面前。
「生命因失去而完整,破碎也是重組自己最好的方式。」Hana 認為或許畫中的餡料看起來像是殘毀的五臟六腑或是受傷的心,但我們卻是因為擁有了這些碎片,反而知道怎麼再次完整而堅強。
除了臟器的細節之外,同時我們也可以在 Hana 的畫作中找到許多動物。「在我的世界裡,各種動物的不同特質,像是影射不同時期、不同面相的『我』,當然也是藉由動物多方面地呈現人類情感和行為的複雜性。」
Hana 認為無論人們感到孤單、美滿、幸福或悲傷,她始終相信生命最終都能將之轉化為甜美、多層次的美好事物。「願藉由我的作品,提供觀者另一種看待生活及生命的視角。」Hana 深信即使遭遇日常中的種種瑣碎、或喜或悲,我們依舊能帶著一顆自由的心從中徜徉體驗,在破碎中尋得一再面對人生歷程的勇敢。
對於觀者來說,一幅令人感同身受的創作,或許就是創作者將曾出現在他生命裡的歡喜悲苦的碎塊,親手製成不再具有稜角卻敲進心底的樁;即便雙手血淋淋,只為看見他人共感,因此樂此不疲。
所以啊,我們都活在由時間碎片形成的日常裡,有時候極度渴望逃出卻被尖銳傷及,可生而為人,你我總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咬緊牙關撐住。那麼你會問,難過不堪的時候怎麼辦呢?我的答案是:「只要世界上的某個誰,用他的真心與臟器,換你一份真情動容,我們就能一起被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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