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氣,忽晴忽雨,讓人措手而不相及。
涼到極致時,總讓人覺得這夏天是消逝的無聲息。
等到拖出箱底的秋裝,不情願的披上時,卻意外的晴空萬里。
滿街又是一片仲夏風景,叫人哭笑不得。
看慣了杭州的盛夏風光,熟稔了大街小巷,和公交站名如數家珍。
卻不自覺的心生倦念。
總惦記著這還剩半卷的膠卷可不能再自顧自地拍一些天空與靜物。
如此一想頓覺浪費,便沒剩半點考慮的稍稍收拾行囊,便踏上了去往蘇州的路途。
許是想來江南的風景大致相同,連同作息也如是。
便安然的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轉悠了起來。
一下車,便是一股蒸蒸而上的熱氣。
想到前不久還在抱怨,為何沒有一個陽光普照的日子。
好讓心情去去黴。
只是真到了這般悶熱的空氣中,卻也焦躁了起來。
忙不迭的找起了防曬霜的種種。
忽然想到原來只有一人的旅行,無需顧忌旁人無聊與否,舒服與否。
時間都屬於自己,按需己配。
無論是在客棧裡插科打諢,還是發呆靜坐,都是一人的獨角戲。
慢騰騰的辦好了入住手續,便再慢騰騰的踱步去覓食。
總是跟三五好友出行的自己,原來完全不動腦子的跟著走的性格。
這時也是像無頭蒼蠅般,漠然的不知去哪裡。
隨意搭上一輛公車,卻發現與要去的地方截然相反。
只是瞬間的錯愕之後,卻懶懶的賴在涼爽的公交車上,不願下車在太陽下暴走。
公交廣播報站特別新鮮的還夾帶著蘇州土話。一個人也不禁笑出聲來。
莫名的增添了親切感。
看著周邊的風景順眼了起來,便跳下了車。
一看路標,卻是不知如何讀念的兩字。
即便開了百度地圖,也不知如何搜索。
罷了罷了,繼續漫無目的的晃悠了之後,卻忽然想到來蘇州怎能不去園林呢。
於是便急急的搭上一輛計程車,說著就去一個最近的園林吧。
無奈蘇州的園林的票價竟是如此貴而猝不及防,想著此時已是下午四點,怎麼想都不划算的時間計算下。
又便匆匆離開。
想著一下午竟然兩手空空,什麼事都沒干成。
不覺有些沮喪。
於是,便悠悠的信步在小街巷中,胡亂穿梭。
一抬頭,卻來到了山塘街。
仿古的建築,卻充斥著各旅行團大小旗幟的繁華之地。
到處是相似的店面,與商家賣力的叫賣。
忽然心生念頭想聽一曲評彈。
便徑直上了樓,選了個靠窗邊的位子穩穩坐下。
殘存的陽光從木板的窗間灑進來。
陽光漏下的灰塵全因飄忽而起的曉風,緩緩吹起。
熱騰騰的茶香線上,氤氳了台上吳儂軟語的兩位表演者。
時間不自覺的慢下來,即使聽不懂這些歌詞,卻莫名的喜歡上了評彈。
看她微翹蘭花指,與他含情深望。
卻不自覺又笑了出來。
只是這般好奇與新鮮,卻獨獨沒有人在邊上與之分享。
任何好看的風景卻要一人自言自語的,默默記在心裡。
出了山塘街,便回了據說是日益小資的平江路。
晚上的平江路,熱鬧非凡,人們比肩接踵,擦身而過。
畢竟是入了秋的夜,吹來徐徐涼風,頓覺得精神百倍。
青旅在一片英語的交談中熠熠生輝,旁坐的兩人,煞有介事的談論著事業與前景。
前方是一圈金發碧眼的青春女孩,彼此分享著旅途中最可能是新鮮或驚奇的事情。
服務員親切的問我,是不是來旅行的。
我點頭說是,她說是不是來了好幾日。我搖頭說明日便走。
江南的夏天如此相像,就連這些個不知名的小店,卻也和杭州相差無幾。
輕悠悠的石板路兩邊是有些殘壁斷垣的房子。
上了年紀的老人們在太陽逝去後的傍晚,拿著蒲扇挨家挨戶的噓寒問暖。
這個城市還是維持著他不緊不慢的態度,即便另一頭是所謂的商業中心。
而這靜靜的一角,卻讓人想起,許多年前的盛夏時節裡。
鄰里之間也是笑臉滿盈,孩子們玩成一團,滿院子的跑。
大人們啃著西瓜,說些家長里短。
想像著各自的孩子,長大後的種種猜想。
吊扇在大廳的頭上嘎吱作響,壁虎滿牆的跑,卻也不覺得害怕。
靜靜的很快便入了夢境。
也許,江南的風景亦是相同。
如若沒有太大的理想與抱負,在蘇州靜靜的生活豈不更好。
入了夜的青石板路。迎來了屬於他最好的時節,光滑的像流水的臂彎。
酒吧門前聚集了好大的人氣,彈唱歌手熱鬧非凡的唱著改編後的小蘋果。
原來所謂的洗腦神曲,真是無處不在。
平江路的酒吧時光卻也只是在九點半時便宣告了結束。
頗感意外之外,卻也覺得這裡的人們作息未免太正常。
路過一家即將關門的崑曲館時,濃妝豔抹一身戲服的演員,正在做最後的表演。
微微一笑,顧盼生輝。
像是宣告一天的結束,默默地點上了句號。
這條漫漫的青石板路,又會在新一天的清晨薄霧中迎來新的客人,新的屬於他們的新鮮感。
彷彿這個城市一樣。
從沒有年輕過,卻也不會再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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