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縛》:彼此觀看,相互欲望,繩縛代表我的心

Editor's Note
9/6-9/7 於華山 1914 文創園區東 3 館演出的《束縛》是用相當大膽、非傳統的方法,以繩結和綁縛技術來編織一齣舞作,開創出的全新編舞作品,互動體驗的形式挖掘觀眾和表演者之間新的連結甚至是親密可能。

舞作名為《束縛》,陸奇(Luke George)和郭奕麟(Daniel Kok)呈現給觀眾的卻是相反詞 —— 鬆綁。《束縛》鬆綁了表演者與觀者、舞台與座席、人與物之間那條隱形卻醒目的界線。首先,觀眾可自由進出,可隨意坐在地墊、懶骨頭或高腳椅上,陸奇表示這是為了「營造放鬆的環境」。墨爾本觀眾甚至邊看邊飲啤酒。

身著粉紅罩袍、一頭螢光繩辮的陸奇正在綁縛郭奕麟再將他懸吊起,是開場時最顯眼畫面,而舞台四方則已呈現萬物皆可綁:兔子、抱枕、吸塵器、水桶、滅火器、桌子,橫濱 TPAM 場還有綁在柱子上的 Hello Kitty 布偶,枝枝節節都是給入場觀者的一則私訊:「別想置身事外。」

陸奇接著綑綁自己的腿,並請場邊一名觀者協助將他反手束縛。演出者倆皆在束縛狀態,音樂開關也是由觀眾之一按下的。同時,若懸吊的郭奕麟恢復成靜止,觀眾會輪流上前試著輕輕旋轉他。

從只是幫忙按個鍵播放音樂開始,隨兩位表演者高明的誘導,觀眾「愈陷愈深」,或被綁縛、或被懸吊、或鞭打郭奕麟屁股。有繩縛、鞭打、吃香蕉、愛撫吸塵器等元素,卻像場人人可參與的遊戲;雖在室內,但情境更似街頭演出,陸奇、郭奕麟不要你只是旁觀,他們要你一起玩。

以繩作舞:繩子這個素材,可以呈現人和身體的連結

2014 年,陸奇和郭奕麟在雪梨的坎貝爾敦藝術中心工作坊初次見面,他們決定要用繩結和綁縛技術來編織一齣舞作。首演在 2016 年的雪梨,自此,《束縛》的繩子從澳洲綁到亞洲、北美、歐洲各城,2019 來到臺北,緊接著還要去伯明罕、波隆那、土魯斯。

陸奇 2016 年接受德國設計雜誌《form》訪問時,談到《束縛》的成形。「從一開始見到面,就發現我們關切的議題顯然重疊,例如探索藝術家和觀眾間的權力動能。採用繩子這個素材,是因為它可以呈現人和身體的連結——在我們兩個表演者之間,也在表演者和觀者之間。另外,繩子能牽引出的許多隱喻是充滿吸引力的,它串連起紐帶、糾結、緊繃、鬆開、扭曲、懸疑等關係。」

「嘗試使用繩子這個決定是很直覺的。」陸奇回溯道:「我們討論表演行為中的觀看、群體和參與,也聊了各自在這幾年的戀愛、約會和性事,還有在夜店跳舞的經驗。莫名地,『繩』就從這些閒聊裡頭冒出來。我們倆眼睛發亮,躍躍欲試。我們在雪梨找到一間繩縛工作坊,從頭學起。與此相關的領域還有 Daniel 的鋼管舞和我的按摩實作,所有我們有興趣的領域匯流成一個提問,那就是舞者和觀眾對彼此的欲望。」

如果每個觀眾都是 Bunny

把觀眾編進舞作,那麼觀眾的角色究竟為何?陸奇認為角色多重,包括了積極參與的觀察者、保持距離的偷窺者,身體涉入演出等,同時強調這些不是必然,而是在觀眾各個不同的知覺、行為和選擇產生程度差別。他們希望這些身份與觀點透過演出而成立。

Bunny 是被縛者的暱稱,創作時兩人思考著:「如果每個觀眾都是 Bunny 呢?」他們最初閃過把劇場裡每個人都綁起來的念頭,不過漸漸領悟到 Bunny 不一定需要有形的繩子。透過這齣舞作,他們慢慢地把整個空間束縛起來,無論是物理上的、心理上的或隱喻上的。

不斷詰問自身同時丟出疑問的郭奕麟亦於《form》採訪時指出:「我們曾懷疑這個嘗試是蛇吞象的行為,不過,難道這不是表演者的終極願望嗎?觀眾信任你可以給出連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一旦了解到我們必須回應自己的提問,便感覺到風險與隨之而生的責任。我們可能得把日常倫理道德放一邊,踏入角色扮演的世界。並假設某人的角色值得信任、足以穩住中心。《束縛》終成改變我們生命經驗的寶貴作品,我作品中的知性面向罕見地跟感性、個人經驗融合了。」

綑綁中的自由,集體凝視下的同理

繩縛系出日本愉虐文化,被縛者乍看呈現一種弱態和物化,但日人愛物,使得此情境物化之人比人更似被愛惜的客體,更因主從設定釀出如情如戀的張力。人之物化與繩之主體化應用在《束縛》是很漸進式的:地墊四處躺著各色繩子綑綁住的物品、陸奇綁郭奕麟,接著陸奇與人互動,將他們融入場中;郭奕麟調戲、撫觸、擁抱不同物品,與物發展關係。於是當數名觀眾輪流被縛、懸吊、置放在地墊上,人與物、強與弱、陽剛和陰柔的分際線已被編成一條繁複的繩結 。

「然而物化並無減少人性。人與物皆在束縛之中,擺盪在人性和物性之間,被視為Bunny 之際,我更傾向把這想成『同理』和『欲求』突顯出來了,特別是在集體凝視的情況下。」郭奕麟說明。

不同於繩縛原要傳達的愛欲悸動和支配臣服美學,《束縛》在每名觀者耳邊既溫和也強烈地提出疑問,觀者不得不去思考舞台場域的各種關係:權力、允諾、看與被看。並在有點踩界的瞬間(例如橫濱場以側躺姿被郭奕麟輕擁的女人),問著:「觀者與表演者能夠多親密?」

墨爾本場替陸奇鬆綁腿上繩子的男人甚至替陸奇按摩了一下小腿。這些無預期也不可預期的剎那是《束縛》的魅力,它出示了一款具實驗性質的「瞬間擁有」,彷彿 I (do not)Belong To You 的另一種註解。

“When I feel what I feel. Sometimes it’s hard to tell you so.”
表演時播放的曲目之一〈At Your Best〉,清亮如絲的聲線如此唱。陸奇和郭奕麟將那些難以訴諸言語的層疊思索轉世為繩,用來 Bunny,綁你。

文字:陳雨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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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臺北藝術節
2019 臺北藝術節以「I (do not) Belong To You 我們(沒)有認同」為策展主題,邀請來自亞太及歐洲的跨領域藝術家,以及臺灣的年輕創作者,於 8 月 3 日至 9 月 8 日,推出 13 檔售票節目、4 檔免費節目、2 檔展覽。透過藝術及社會參與,呈現臺北的特色與活力,並讓所有市民一同思考「雖然我們不同,但我們如何在一起?」帶出彼此共同的理念,為臺北打造共享開放的未來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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