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年,冬天,我打校園圍牆外走過,那天陽光不大,卻莫名的令人睜不開眼。被散落的葉片枯黃待死,只望被踩過葉身,快快的逝去,葉子只想回到枝頭上。
「哭的是我,掉淚的是你嗎?」妳不顧一切的說了「你應該要說些什麼?」那是因為從妳哭喪臉後我沒有吐出被期待的話,盡是些不著邊際的安慰,呢喃者似的可能也聽不清楚。可能是我的開心還不能理解那樣的難過「你要說些什麼。」重複了一次,加強力道似的再重擊我的喜悅。你要說些什麼?
很熱鬧啊今天,對將臨畢業分開的高三生而言這是最後可以玩樂的時光,每天被享受著考卷講義疲勞轟炸,被努力著在幾個月後要進一所人人稱羨的學校,重複再重複,那些試卷都痛心得讓我寫不下手,花錢砍樹來折磨自己的行動至今我還不太了解。也是一種回憶吧,我猜。今天是校慶,是在高中的最後一次,對這種熱鬧理解不來的我,也有了一絲絲想把握回憶的衝動。
「我好緊張。」我試著要妳放輕鬆,妳卻比剛剛更糾結於表情的變化,拆掉鞋帶又重綁,拆了又重綁;「不要碰我!」妳推開我的手,突然變成陌生的溫度凍傷了我。廣播叫道,妳該出場了;從我認識妳以來,我還是不太瞭解妳,像我不知道妳很會跑步,喜歡畫畫,還有閱讀。那是因為我們在彼此的人生階段上都在考卷裡度過的。在一次短跑衝刺的測驗裡我輸了妳一大步,我才驚覺妳的厲害,我已經拼命了,妳卻喘個兩下就來到我身邊陪著;妳把外套交給了我「你去終點等我。」跟剛剛重綁鞋帶的心情不太一樣了吧,沒錯,是平常的自信。
『那一刻,是最悲傷的畫面了』看著妳跑過終點,卻不是尋找我的身影,而是失聲地往草地踉蹌了去,我被歡呼的人群隔開,妳跟他們對比著,掩面哭泣;我害怕的走向妳,妳的朋友在妳身旁,妳卻理都不裡她們,她們放棄似的離開妳身邊。我站在妳一步之遙,不知所措看著妳瑟縮著身體,然後我跟著蹲了下來。
『欸,別哭了,我們回去了。』我拉了拉妳的袖口。
「我被追過去了。」妳抬起頭來看我,一臉委屈。
『恩,我看到了。』我把外套遞還,披在妳肩上。
「我剛剛被追過了。」妳堅定的再說一次。
『沒關係,妳剛剛跑很快了。應該是我們班最快的。』我的緊張表露無疑。
「可是,我剛剛被超越了。」我語塞,妳沉默,我只能抿嘴跟妳相瞪;我知道我不聰明,不會安慰人,妳也知道,那怎麼可以這樣攻擊我。我心裡暗自想著,但不知所措大於氣憤,我只是在責怪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們先回去坐著休息吧。』我淡淡的說,扶起妳,妳卻佇著不動,然後又開始另一場瞪眼大賽。『走啦。』我走去拉妳手臂,帶妳回休息區。我跟妳擁有了幾分鐘的親暱,我卻在這段距離不敢看妳,我輕輕抓著你的臂膀,卻感覺不到平時接近妳的脈搏跳動,突然對這樣的空氣敏感了起來,甚至看你的理由也不見了似的害怕,好遠好遠,我抓著妳,但好遠好遠。
我把妳安在椅子上,人來人往的休息區,我們身旁格外安靜,也多了一份電影情節般熙來攘往裡的暫停,那時候的我還沒有真的菸癮,不知道怎麼度過這一切,盡是逃避的老招數,「妳先休息一下。」我走出這片空氣,假裝忙碌整理環境。我在垃圾堆旁忙著分類眾多的飲料杯子,刻意放慢的動作,連我自己也不能接受的。妳靠了過來。
「欸,我剛剛被超越了。」
『恩。』
「你要說些什麼?」妳面對沉默,想要引出點什麼。還是一樣阿,哭過的表情,哽咽的聲音,怎麼都成遺憾代表作。
『妳已經夠努力了,沒有妳這棒,我們不能保持這樣的成績。』
「可是我被超越了阿!」我把妳的求助當成孩童般哭鬧,垃圾桶旁的人來人往,妳只是自顧自的在周圍的空氣灑上點什麼,我只能看著它凋落。
「你要對我說什麼?」我腦子一片空白,說過願意等我思考的妳不見了,只剩驚嚇跟無助,我做錯了什麼?我看著妳想擠出幾個子兒,卻嚥了嚥口水,卻連話也嚥進去了。
像極了小情侶的彆扭,我安靜凸顯了我手上的動作,盡量不動聲色在臉上,妳自顧發洩著。我心甘情願讓妳發洩著。
「算了。」這一刻,我不小心弄丟了快樂。
Dear 有些事我怎麼也忘不了,就算我們假裝沒發生過也是。我該道謝,也該道歉,那時候我的世界很小,只有家庭跟校園,我也沒法形容我們的冒險,該說是短暫的美好,還是不經意地結伴同行。我想都可以。我知道我就像女孩般多愁善感,左顧右盼的也看不了前方,那是怎麼改也改不了的內心,跟著血液爬滿體內,而妳教會我很多,可能妳也沒有意識到什麼,我慢慢就學會了,換了新的血液,在心臟裡翻滾跳動著。遇見妳前,我只是深陷泥沼的有機體,不抱希望的一天天下沉,妳一天天把我拉起的努力我怎麼都不會忘,我會難過,只因為我不擅長應付變化與冷淡,這我在校園外領教了不少。我還在慢慢治療自己,妳對我過多的形容詞都是治癒品,這場不可思議的冒險所受的傷一點兒也不疼,只是還沒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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